Thursday, November 29, 2012

王晓东的科研往事


 精选

已有 1969 次阅读 2012-11-30 09:01 |系统分类:科研笔记|关键词:王晓东 科研 趣事
昨日王晓东教授来座谈,我也坐在一隅,仔细聆听。王教授在界内的名望,自不待言,细细品味其言谈,更是被深深吸引。不像诸多名家那般精于演讲之道,不像老牌学者般学术气息浓郁,让人感触最多的,还是平淡和真实。

王晓东诉说了自己走上学术道路和感悟学术乐趣的三件事。我想,在大多在场的专家学者心里,多少都会引起共鸣、震撼和深思。第一件事发生在他的本科阶段。一次微生物课的任务是用显微镜观察口腔中的一种细菌。当同学们都完成任务去自行活动时,王同学还在苦苦摆弄镜头,努力找到自己的目标。最后大伙儿都散了,系里最受敬仰的老教授看到了还在坚持的王同学,得知其目的后,还提出帮他一起找。老教授观察到了这类细菌,再让王同学去观察,可是王同学还是没有看到。内心反复纠结,是否要跟自己最敬佩的教授谎称自己也看到了?最终,王同学还是以实相告,说自己没有看见。本以为老教授会很失望,没想到最后老教授竟找来了王同学,还劝其报考自己的研究生。

随后王同学漂洋过海,来到阿美利加攻读PhD。那时他找的导师是一个博士后结束就发表了二十余篇文章,并有半数都是Cell paper的天纵之才。心中的沾沾自喜马上被泼了冷水。因为这位天才行踪诡异,上班时间短,而且还不怎么搭理自己的这位博士生。王同学郁闷了,真的很郁闷。在没有导师指导,课题又是几乎无从下手的难解之题的情况下,王同学兢兢业业地干了五个春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出来。之后王同学去了一个由两位诺贝尔奖得主开的实验室里做博士后研究,竟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解决了让以往数位博后饮恨的难题。原因就是在博士期间积累的失败的经验,让他解决难题更加得心应手。

最后一件事,发生在王晓东的博士后时期。他当时从事的课题,只需要最后一个技术难度不高的环节(蛋白测序),就可以投稿到cell上。可是他的老板却让他把工作让给其他的博后,自己再寻找新的课题。怒火中烧的王同学险些辞职不干,可清醒之后却想到自己从事的领域,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问题。于是重整旗鼓的王同学开始潜心探索一个又一个环环相扣的科学问题,也真正的体会到了发现和解决未知之谜的乐趣所在。

王晓东认为,自己人生中三个重要阶段的这三个重要的遭遇,是自己走上科研道路,学会科研精神和品味科学乐趣的关键。仔细想来,简短的三件事,反映出了做科研的三个必备因素:一是诚实,只有认真对待自己得到的结果,诚实的记录和诚实的总结,才会最终得到真相。二是不怕失败,失败不可怕,王晓东的经验更是说明了PhD期间的失败更不可怕,因为失败叫人反思,失败让人积累经验,失败带来的财富有时比成功更可贵。三是要将眼界放远,解决大的科学问题,要有大的胸怀和眼界。放下眼前的小利益,看向更远更大的天地,才会真正的享受其中。

这样悠闲的叙述往事,时间流逝,而聆听者心中激起的感慨却不易流逝。如果天分和勤奋是成功者之必要属性,王晓东的经历同样告诉我们:你还需要更多。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620371-637670.html

Tuesday, November 27, 2012

陈安评马臻

一,马博士其实在领导眼里,刚回来时是有价值的,现在绝对是降价了,而不是升值了。老吴的评论说的更狠,作为一个有价值的数字1你已经被数过一次了,价值从此消失,变成0或比0只大一点点的某数,但是绝对不再是1。我之前写过一篇博文“海龟=土鳖”,在巨大的行政体系之下每个人都是螳螂。你现在才意识到一点点,不过还不晚。
二,这事的症结在后任校长根本不买前任校长的承诺,天朝的事情大体如此吧,许诺的价值跟放那个一种气相当,你以后可别再当真了。估计领导请吃饭也许有新的承诺,或者看似承诺的东西,千万别再信了!即便下次你评上了,也不是领导本次许诺的结果,这一点因果逻辑关系你应该能看得清楚吧?!我不是特别有把握。
三,总是感觉你工作太勤奋,我家陈热闹她妈看到你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还在走神想科研,觉得极其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刚要做父亲的男人。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铺垫,你的委屈也就特别显著。我之前有句不好听的话说给所有人:“就你玩的那点小东西,还要意思叫事业”。其实还是很让人深思的。希望你能把做实验的某些时间抱孩子上面,放心,比实验要值得多。
四,马博士是努力的,勤奋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其实,我个人看来,这点小挫折对于你的未来,应该是更有价值的,比直接当教授/研究员对于个人还有价值,虽然目前不太舒服。也所以,我认为在天朝,每个人都没有做导师的资格,还是老话:在庞大的行政体系之下任何人(包括校长们)都只是工蚁工蜂,小小的内心喜悦和成功在巨轮下立刻就可能变成齑粉,这样的状况还能导谁呢?说实在的,自己都导不了。

评职称的艰辛


海归——评职称的艰辛 精选

已有 14476 次阅读 2012-11-27 08:51 |个人分类:出国回国|系统分类:人物纪事|关键词:p 的
擦肩而过

20088月,我还在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做博士后。收到一封国内同行的电子邮件,说他们大学正在招聘教授,给“百人计划”,让我去申请。当时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去。一些海外中文网站上流行这么一种说法,国内教授的学术水平比不过海外博士后。于是当时我的反应是,不稀罕这个教授头衔。
200812月底,我在拉斯维加斯和妻子度假,收到一所985高校系主任电子邮件,想让我过去做教授和学科带头人。一开始我不想去,但电子邮件来多了,也上对方的网站了解些情况。周围的同事都说,如果能去那里,把一个学科建设起来,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方诸侯”。但妻子苦苦劝说我,特别是她那句“不想让孩子在冰天雪地度过”让我猛醒。
20092月,和以前硕士生导师拜年,顺便提及此事,她回复:“如果你想回复旦,可以和我联系。”看到那一句,我顿时感到阳光照亮了我的前路。经过申请,环境系同意给我研究员职位,但那时校长换了,我的职称被调整为副研究员,当然,我也答应了。
回国后,有知情的老师说我“被骗了”,因为其他院系有的人一开始也给副研究员,但他/她说“你不给我研究员,我就去北大/南大了”,马上给他/她研究员。无论如何,我不习惯干这事,不但不会申请自己明明不想去的学校,也不会利用不想去的学校去“跷”自己想去的学校。为此,我付出了“代价”。
现实和心态
回国之前,对自己很有期待。看着以前拍的照片,那架势仿佛自己是“学术大师”似的。可是200911月回国后,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了人间。和别人合用办公室、实验室,评硕导得等时间,申请新的课程也被“枪毙”了。我和老同学吃饭时,反复提到自己是“引进人才”。他说:“还把自己当作‘引进人才’啊?到了这里,就是这里的一分子了啊。”正如禅宗六祖慧能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顿悟一样,听到这句,我醒了。
我写道:“是啊,我成了这里的一分子。也许从入职那天起,‘海归’的标签就被撕去了。海归,不也一样要参加教学、申请项目、发表论文才能生存下去的吗?海归,不也一样要和别人竞争评教授的吗?我不再刻意提及自己是海归,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职称。我是复旦大学一个普通的青年教师,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自己跑仓库购买试剂、自己做实验的那种。回国前夕‘纵横驰骋’的‘豪情壮志。就像雾一样地散了,留下的是真实的职场和真实的自己。”
当时我对评教授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我认为首先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考虑升职。在外地开会,我对一个“粉丝”说:“教授的头衔就像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个电线杆,我不在乎什么时候去取。君子‘直行其道’,就自然而然地经过了那道风景啊。”
淡定?
现在想想,我当时说的那话的确是对的。因为教授的头衔就像我头上的一顶帽子,并非“实相”。然而,那时的淡定是建筑在一个假设前提上的——我评教授如“囊中探物”。但其实并不是如此。
20117月,系主任告诉了我们,可以申请晋升。我当时并不怎么想申请。首先我很要面子,怕被别人拒绝很丢脸。其次我觉得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评教授,也说不过去。可是有人对我“劝进”,而且,传着一个消息:我们系有可能和别的系进行学科融合,这就意味着以后评教授要混在一起竞争了。在这种氛围中,我的从容淡定丢到爪哇国去了,决定“参选”。
评教授并不是看你有多强,非常重要的是你和谁一起竞争,谁是评审人,有多少个名额。由于系里20多个副教授只有一个教授职称名额,我心里很没底。另外,评教授并不是看你总共发表多少SCI论文、影响因子总合是多少。现在一种传统的审美标准就是看是否全面发展,比如上过多少门课、带过多少研究生、拿到多少项目、获得什么荣誉称号和省部级奖项。而这些,显然需要时间去累积。并且主要看入职后的成果,入职前的文章再多,都已经“报销”了。海归入职时间过短的话,根本无法胜出,除非发表Nature,或者别人都不符合条件。可是我们系有很多符合晋升条件的老师,他们在好几年前入职,现在都成长起来了。当然,还有很多别的考虑因素,例如学科布局、队伍建设、有没有行政职务等。那次申请,我比第一名少一票,落选。 
勘破实相
我静下心来,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我问自己一些问题:评上教授,能让自己的学生不发SCI就能毕业吗?比别人晚一、两年评上教授,是否表明我就比不过别人了?评上教授后,是否可以歇息了?我找到了内心的答案。看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我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努力地工作着,并非为了评教授,而是出于对工作的热爱。在这个阶段,我从一些书中得到很大的启发。
余惕君《人生百悟》写道:“任何事情的成功,有客观条件,也有主观因素。客观条件、主观因素皆为因,果由因生,因果相连,但在因果之间还有‘缘’……凡事因缘而起,缘聚则生,缘散则灭。我们面对一件事时,要随缘,也就是要考虑各种因素,审时度势,然后做出理性判断和智慧选择。凡事都要‘因上努力,果上随缘’,只要因缘具足,结果自然就会出现。”
再次挫败
今年,全系20多个副教授,又只有一个晋升名额,我再次差一票落选,原因是“他还年轻,入职还不满五年”。真是无语了。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71964-636603.html
淡定的小马哥为什么不淡定了?
很多人才,就像北京奥运会后被遗弃的场馆和设施,属于一次性消费产品。

    

小马哥马臻博士,一直扮演着科学网第一“淡定哥”的角色,被编辑捧红为年轻读者的学习榜样和“人生导师”。小马哥写过很多被精选、被报刊转载的博文,我是从来不推荐、不评论,在我看来,那些玻璃式的人生故事会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对人生的感悟,小马哥远不如程代展先生的那位学生,实话实说,我有点抱着小人的心态关注小马哥,瞧你还能淡定多久?





有心人应该注意到,进入2012年,小马哥开始不淡定了。今年三月份,我写过一篇关于武汉大学28岁破格女教授袁荃的博文,博文中有这样一段话:【。。。,还有几位像科学网博主小马哥那样可爱?以前海龟像熊猫一样稀缺珍贵,现在更年轻、更牛B的新海龟如雨后春笋般,几年足够让老龟们被拍死在沙滩上,。。。,像小马哥,表面上很“蛋定”,如果复旦再引进几位比他年轻的新海龟,而且直接给他们教授帽子,我就不信小马哥不会觉得“蛋疼”?在市场经济时代,为什么不能在自己还能讨价还价的时候卖个好价钱?切记,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一店,进了店门、睡上人家的床,想再提条件,门都没有。】





上面这段话,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对今日置顶博文【海归——评职称的艰辛】的提前解读?小马哥的“重磅炸弹”一点都不重,文盲玩文凭,中专玩本科,本科玩硕士,硕士玩博士,土博玩海龟,老海龟玩新海龟,。。。,今天你玩我,明天我玩他,中国的人才工程就是这么玩过来的。事到如今,小马哥还把“海龟”当金招牌,只能说明他对有中国特色的人才制度太缺乏了解了。





今天夸你还年轻,明天就说你太老了,今日夸你有水平,明日就说你没水平,人才总是被折腾成蠢材后抛弃,这也是人才工程需要不断升级的根本原因。去年你是差一票的老二、今年还是老二,为什么明年不会仍是老二?你知道吗,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能委身当老二?真想让你当教授,难道不会“无中生有”一个破格指标?





小马哥说“我准备找人事处处长甚至校长反映一些情况,请大家推荐支持,给我壮胆。”。我说算了吧,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再给你胆,只能是自讨苦吃。这时候找领导,除了难以兑现的口头承诺就是添堵,现在才是考验你“小马哥”是不是“淡定哥”的关键时候!





无论海龟还是土鳖,找单位就像女人找对象出嫁,你有两次谈条件的机会,第一是恋爱结婚前,第二是生下聪明的好孩子后。既然小马哥没有利用恋爱期谈好条件就匆忙嫁给复旦,你还有第二次机会!做好自己的科研,发表一些重量级的文章(好孩子),到时不是你去找人事处处长和校长,而是他们来求你,那时你可以潇洒地说声拜拜,然后转身跳着《江南style》离去,就像南京邮电大学副校长黄维院士那样。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80705-636753.html

土鳖博士评职称更不容易 精选

已有 3406 次阅读 2012-11-27 11:28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关键词:职称 a
马臻博文“海归——评职称的艰辛”使我想起自己评职称的经历。

俺是典型的懒人。本科毕业后考取了本校硕士,然后又考上博士。2005年博士毕业前几个月找工作时,到校内位置最好的另一个楼上随便问了问,初步同意收留。经过三次比较正规的面试,填了一大堆表格后就算有工作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是1300元。当时还没有大规模扩招,刚毕业的土鳖博士在很多高校都直接充当副教授。

第一次:虽然很多文章都是凑数的,研究生期间的发表记录不比当时从师范学校引进的博士后差。毕业之际把材料报到人事处,希望能成为某种形式的副教授“人才”。学校常委会上没有通过,据说是学术水平不行。

第二次:没有本科班主任之类的公共服务经历。

第三次:研究生课程不计入教学工作量,必须有近几年的本科教学经历才能评副教授

第四次:没有外语成绩。在上一次职称评定过程中,一些外语总考不过的老师给人事处上了供,取消了这一要求。这一次,一些没参加职称外语考试的老师筹划着大闹人事处。出发前,接到实验行政副主任命令式的电话,你不能去。

第五次:从文件上看,所有条件总算满足了。拿着被退回的材料和文件去了趟人事处。首先被一个不管此事的中老年妇女奚落了一番,我兄弟跟你的条件一样,他今年肯定能评上,你就凉快着吧!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见到制定文件的副处长。他指着其中一条说,虽然是这么规定的,我们的潜规则是……

转眼间,协议中规定的五年期限到了,俺这个土鳖博士一直没评上副教授。又到马路对面一家单位随便问问,同意收留,当个实习研究员吧!研究员可是高级职称呀,实习几年就有转正机会,赶紧办理调离手续

人们见到剩男剩女总爱问“有朋友了吗”或“结婚了吗”。昨天遇到大学时的老师(已退休),他一如既往地关心了一句:副教授评上了吗?俺不由自主地回答:明年接着评。哦,错了!没办法,习惯了。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67194-636667.html

Monday, November 26, 2012

李源潮:在复旦


    我1978年进入复旦学习,83年离开。在这6年中,4年是学生,2年是老师。实际上,作
为学生的时间还不到4年,因为我们是77级,那一级由于入学时间的缘故损失了小半年。我
做过管理系老师,后来又在复旦团委工作过,然后到了团市委。所以我对复旦是很有感情
的,因为复旦既是我作为学生的最后一个阶段,也是踏入社会的一个重要阶段。


    在进入复旦前,我已经跨出学校,在社会上劳动和工作了近十年。当时我是一个已经
有4年教龄的老师了,是业余工业专科学校的老师。他们认为像我这样在上海已经有份较好
的工作,还要去读大学,是不是有点不值得。但是,我从小学开始就有一个目标----读大
学。读完大学,还要读硕士、博士,最后做科学家,这是我从小之梦。当时我常看的就是
《十万个为什么》、《科学就是力量》之类的图书杂志。所以,十年来我一直希望能有机
会上大学,不能上大学总是有些耿耿于怀。因此我去报了名。当时家里和同事都不知道,
只有单位领导知道,因为需要单位出证明。我们还要继续工作,没有很多时间复习,那时
也没什么复习的资料和复习的概念。到考试那天,我是请假去的。上午参加考试,下午回
来继续工作,然后第二天再去考。


    我不是第一批拿到复旦录取通知书的,当时以为自己没有考上。没拿到通知书的时候
,我就告诉自己,尽自己的努力,至于能得到什么,是社会给你的。


    凡是经历过文革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很多事情是不能超越社会的。但是,反过来
,一个人要力求能主宰自己。这就叫作唯物史观和个人努力的结果。唯物史观就是承认人
是社会的一员。个人努力又叫主观能动性,也不能缺少。缺少了个人努力,那么整个人也
就缺少前进的动力。因此,我当时就边工作,边等消息,等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感觉是
失而复得。


    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时的心情,和现在中学刚刚毕业的同学不太一样,既有一种激动的
心情,感觉自己十年梦圆,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同时又有很冷静的思考,毕竟我们耽误
了十年。十年到农村去,有了各种社会经历,得了人生的经验和体会,也叫做上了社会大
学。但是,能再真正地、正规地上大学,而且是在全国知名学府读书,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所以一定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当初为什么选择复旦呢?当时,四所大学最有名:北大、复旦、清华、哈军工。在我
们上海中学,大家都瞄准这四所学校。照上海人的说法,特别是在我们中学的提法,复旦
就是上海的北大。这对我是有影响的,所以我就选择了复旦。为什么报考数学系呢?当时
很多人是因为哥德巴赫猜想报考数学系的,但我不是。我原来是教师,教数学,但是曾经
在一堂电子课上讲微积分时讲错了一题。我在讲电容积分公式的时候,我讲了一半感觉不
对,差了一个常数。回头上去看,原来在一个积分上我讲错了。虽然我在黑板上马上更正
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数学功底不好,所以去读数学。我本来的想法很简单,学好数学
后回来还当我的教师。我最愿意的还是做教师。


    我刚到复旦的第一印象,觉得和想象里的复旦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想象中的这么一个
庄严学府。我在中学里就喜欢去图书馆,所以我从大门进去后,先去看了图书馆,觉得它
很不错,接着就拐到了数学楼。数学楼也是一个非常经典的建筑,是复旦最老的楼之一,
我很喜欢。我去数学系报到,很激动,负责报到的老师也很高兴、很激动,对我们很热情
。接着我来报到的是一个小女孩,扎两个小辫子,脸红红的,穿个娃娃衫,才15岁,是应
届生。她比我们小十几岁,我的学生的年纪都比她大。所以,我心里头是一片沧桑啊。但
是,和这些小孩一起学习反倒激励了我们,要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十年之后再回到学校
,我们的学习不是一种外在的动力,而是一种内在的追求。不会觉得四年时间太长,而是
觉得时间太短。最好一天能当两天用,晚上能当白天用。如果说上帝要恩赐的话,我们需
要的就是时间。时间流逝了十年,才知道时间之宝贵;因为没有机会能够进学堂,所以才
觉得能进学府的不易。这是那时一代人的感情,一代人的思想。


    尽管后来知道中国的高考就此开了闸门,但当时78级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十年里能进
入大学的人,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更不要说进复旦了。所以大家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拼
命地学习。学校老师讲,解放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勤奋的一届学生。开始的时候是晚上
10点半熄灯。大家吵着说,10点半怎么行呢?功课做不完,怎么办?难道让大家都打电筒
啊?我当时还作为学生代表,专门找了苏步青校长,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了。苏校长说,来
日方长,既要学习,还要注重身体,健康也是学生必要的。后来还是把熄灯时间延迟了一
点,教室10点半熄灯,寝室11点熄灯。


    11点钟熄灯以后,一、二号楼前面的路灯下面全是人,都是数学系的。我们大部队都
在路灯底下,大家读外语什么的,学习非常勤奋。晚上夜深人静,容易集中精神,问题是
早上起不来。我记得当时每天早上我们寝室里面都要睡懒觉,全部睡到最后一分钟。但是
又不能不吃早饭。所以,每天早上派一个人去食堂里买馒头,一人一个。离上课还差五分
钟的时候,打第一遍铃,大家起来,拿着馒头往教室跑。


    所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熬夜,早上起不来,不吃早饭,至今还是这个习惯。我
现在外语也还可以,人家都以为我出去留学过。后来,我是在哈佛学过一段时间,不过我
的外语不是在国外学的,而是在复旦学的,完全是“路灯底下的外语”。那个时候学外语
很难,最难的就是单词记不住。不过也好,一旦把它记住了,就比较牢固,过了几十年还
能用。


    我最喜欢两门课。一是数学分析。数学分析是最有用的学问。所有你能够感觉到的问
题,用数学分析一分析,很多事情难的就变成容易的了。二是概率论。概率论是最奇妙的
学问。当时教数学分析的老师,一位是李贤平老师,一位是欧阳光中老师。欧阳老师教课
教得最好,同学们第一爱听。他讲课清晰,吸引人,让你觉得不仅是进入了一个科学殿堂
,也是进入了一个艺术殿堂。他把数学的美全部讲出来了。他的课,那不叫讲课,是讲课
艺术。李贤平老师、教概率论的汪嘉冈老师,还有很多老师,课也讲得很好。


    讲得很好的老师中有的也很让我们害怕,比如像夏道行老师。夏道行老师是一个很有
特点的老师。他教实变函数,课讲得很好,但考试特难。考试前他不给大家复习,也不说
要复习什么,就说不难不难。到考试的时候却不得了,一共只考一个半题目,叫你证明一
个定理,还有半个题目大概是送分的。他叫我们证明一个类似书上的定理,书上用了二十
多页来证明。我记得实变函数是很厚的一本书,是夏老师自己写的,一共就学三个定理,
一个定理要讲好多次,从这个引理引到那个引理,引来引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考试考
到两个小时,大家谁也不交卷,都没考出来。夏道行老师虽然题目出得很难,但人很随和
,便说“好,你们不交,那你们就再考吧”,一直考到吃饭,“十二点都过了,你们还是
交吧。”最后,大家都交了,求着说“夏先生,这个太难了,你把我们都考糊了”。夏先
生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别害怕,我让你们都及格。”过去二三十年了,这门课的内容我
现在已经印象不深了,但夏道行老师的风格给我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印象比较深的还有哥德巴赫猜想。我们进校的时候,老师就说:“你们千万不要碰哥
德巴赫猜想,这东西害人的。你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做这个东西。等你们四年毕
业,有你们研究的。”我们都记下了。但是社会上寄到数学系来的东西不得了啊,说哥德
巴赫猜想他解决了。我还看到一个人以哲学的方式来解决“1+1=2”。系里就把这些东西
发给学生看,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它看出问题来。”我当时还看了好几份这样的东西
。你完全可以不睬他,但他不就永远钻牛角尖了嘛?所以你要给他找出问题,让他死了心
。


    当时,学校里有两位老师给我印象很深。一位是我们的系主任谷超豪老师。有一次,
我们去听丘成桐教授的讲座,讲的是微积分的思想。讲座结束后,谷先生出来介绍丘成桐
,随后就和大家一起出来了。当时我向他问了一个我们没学过的问题,谷先生就问我怎么
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我说是在《希尔伯特的抽象几何》中看到的。谷先生听了之后说:“
你能看这个,不错啊!”他就建议我看《数学的思想意义和方法》,一共三卷。这是他在
莫斯科留学的时候看的书,是很经典的著作。我和他就这样认识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是
很好的朋友。他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学问很深,为人非常谦和,待人非常厚道。


    第二位是我的第一任班主任老师,叫孙芳烈。这个老师确实非常好,非常关心爱护学
生,从学业到身心,一直到做人,真正是学生的导师。


    数学系许许多多老师对我的帮助都很大,但是对我们整个班级学生帮助最大的,首推
孙芳烈老师。我们这个班上现在成名的也不少,数学系前后两任系主任雍炯敏老师和吴宗
敏老师都是我的同学,在外国的也有很多。要说大家在学校里对哪个老师印象最深,能有
交集、能取得共识的一定是孙芳烈老师。孙老师对学生非常好,一是她有一颗母仪之心,
宽爱所有的学生,不管是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的学生;二是她确实非常认真负责,一心扑在
学生身上,帮助学生适应大学生活。在这一点上,我们全班同学都很感激她。她既是班主
任,又是数学教师,辅导我们数学分析。当时在数学系教我们的都是名教授,但孙老师是
做辅导课做得最好的。所以,第一学年我们班数学分析考试有14个100分。苏校长为什么对
我们印象深,包括我在内?就是这个原因。他说:“他们这个班不得了啊,14个100分。”
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数学分析考试14个100分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大家的要求也很高,要是考85分,那就完了,就抬不起头来了。80分以下,就觉得是
不及格了。所以,当时大家学习很努力。那个时候在大学里学数学,你不进取就等着落后
吧。你一个环节不进取,全学期就下来了;你一个学期下来,全学年就下来了;一个学年
下来,大学就全下来了。这个就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争得上游莫骄傲,还有英雄在前头。
就是这样,大家都往前走。


    要说复旦历史上我最佩服的,那还是苏步青先生。他博学厚德,为人师表。我在复旦
的几年,苏先生一直是我们的校长。他最关心的或者说他的宠儿就是数学系。在数学系里
他最骄傲的,就是我们这一届学生。他对我们的要求也很严格。谷超豪、李大潜这些老师
都是他的弟子。所以,在数学系,他是鼻祖,我们学生都很崇拜他。我经常去看他,毕业
以后我也每年都去看他。他给我们很多很好的教诲,不仅是怎么做学问,而且是怎么做人
。苏步青、夏道行、谷超豪,这些大知识分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跟他们在一起,
确实是感觉不一样,给你一种人生的心理磨练。你就觉得是和一种精神境界高的人在一起
,见贤思齐,与圣贤为伍。然后你就会不断地提高自己,不仅提高自己的知识境界,也提
高自己的精神境界。所以当时在学校里的很多老师,我们都很喜欢,特别尊重,甚至是崇
拜。


    从第一年起,我就是校三好学生,后面三年都是市三好学生。市三好学生每个系只有
一个。我的考试没有下过85分,只要有一门低于85分就不能评市三好学生。那个时候学习
是非常艰苦的,很苦很累。我们七个人一个寝室,夏天非常热,没有电扇,热得睡不着。
我们只能去冲个凉,然后跑回去睡一会儿,要不然睡不着。但是,这样有个好处,曾经沧
海难为水,到后面,再苦的事情、再沉重的担子、再艰巨的挑战,不也就是这样么,就不
怕了。我后来最不怕的就是考试,像夏道行老师这样的考试我都考过了而且还是八九十分
,不差。


    大学给予你的不光是知识。还有,第一,给予你一种进取精神;第二,给予你一种研
究方法;第三,给予你一种科学思路。当时孙芳烈老师介绍我们看一本书,叫《科学研究
的艺术》。这本书非常好,是俄国科学家写的。很薄一个小册子,可是讲了很多很好的东
西,进取精神、研究方法、科学思路。大学学数学让我们学了一套理性思维。什么事情人
家讲好,我总是说:“怎么好?好在哪里?”说富了富了,我说:“收入是多少?哪一类
是多少?”分类,量化,这些都是学数学学出来的。很多人对我说:“你这个数学的逻辑
思维特别强。”这就是学习的结果。


    复旦帮助我走进了理性思维之门,在进复旦之前是没这种感觉的。


    能改变一个人命运最大的最普遍的方式,就是进入大学。在复旦,入学就表示我的人
生转向另外一条路了。当时还是准备回去的,进了复旦以后才知道要统一分配,就不能指
望回去了。统一分配,那希望做什么呢?当时是希望留在学校里,因为崇拜老师,所以想
做大学教授。但事实上呢,在复旦转了一条路,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因为我是共产
党员,进校后就被指定做团支部书记。后来团总支改选,照例团总支书记都是教师做的,
我是团总支副书记的候选人。但由于种种原因,团总支书记候选人在选支委的时候落选了
,系党总支只能临时把我推上去选团总支书记。选上团总支书记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大学毕业后留校,在管理系也做了一段教师,但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做了五级
团的书记,做了五个单位的党的书记。就此,这个书记就没再离身。后来即使我到了国家
部委,做了副部长,也是兼机关党委书记。然后到省里做副书记,到市里做书记,到省里
做书记。反正在复旦之前没做过书记,从进了复旦,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书记,也有二十
七、八年了,做了十个书记。但这个不是我进复旦的初衷。你本来想走进这个房间,结果
却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人的一生,还是要服从社会的需要,不服从社会的需要,什么事情
也做不起来。


    谈起当时复旦的学风,我觉得主要是两条:第一叫做勤奋踏实,第二叫做追求真理。
勤奋踏实,第一是非常勤奋,第二是非常踏实,没有人想弄点什么花头,而且从来没有。
哪怕你考试考得不好,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就是自己功夫不到家。学习从来不敢分心
,考试之前去打个电话就可能考不好,就是一点都不能分心,叫做目不旁视。到考试期间
,特别到后来考实变函数这种,真的目不旁视。复习阶段,最后的考研究生的阶段,有的
同学,你对面看到他,他却没看到你,他脑子完全集中在思考数学问题上。我们在二号楼
,离数学楼很远,考试期间去数学楼考场,一路上大家都不讲话。不能讲话,你一讲话也
许就把你脑子里记的那些定理公式都冲跑了。冲跑了20个公式里的一个,你不就做不下去
了嘛。


    同时,大家也追求真理。大家不只是学习,我们也非常关心社会,关心真理。我们进
校时还没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尽管学业繁忙,但我和世经系的王战还是一起成立了社会经
济体制改革研究小组。卢新华写的《伤痕》,影响很大,这都是我们身边的同届同学。当
时整个大学里面就是一种处变不惊的氛围,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做了什么事情也没什么了
不起。哪一个大人物你都能接触,像过去我们只能在书上看到的苏步青先生,你也能跟他
接触,跟他讨论问题,但是你还是那个普通的学生。大学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场所,有一种
包容与活跃,有一种自由进取的氛围,有不论权威还是新生之间的讨论和交融,这在社会
其它地方是看不到的。

Sunday, November 25, 2012

诸葛亮写给儿子的一封信



 [转]  ,只有86个字!你读明白了吗?

引导语:诸葛亮写给儿子的一封信,只用了短短八十六字,但是对于为学做人有精简而且具体的忠告。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智慧,在今天的科技时代,原来仍然有其参考价值。年轻时听人说:“真正的智慧,可以超越时空,历久常新。”初时不知所以,现在觉得所言甚是。
 
    图片
 
  诸葛亮给子书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怠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
  
  年与时驰,意与岁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
  
  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让我们一起向诸葛亮老师学习十堂课,在变局中安身立命,在逆境中找到力量:
 
图片
 
  第一课:宁静的力量  
  静以修身、非宁静无以致远、学须静也。诸葛亮忠告孩子宁静才能够修养身心,静思反省。不能够静下来,则不可以有效的计划未来,而且学习的首要条件,就是有宁静的环境。现代人大多数终日忙碌,你是否应在忙乱中静下来,反思人生方向?
  
  第二课:节俭的力量  
  俭以养德。诸葛亮忠告孩子要节俭,以培养自己的德行。审慎理财,量入为出,不但可以摆脱负债的困扰,更可以过着纪律的简朴生活,不会成为物质的奴隶。在鼓励消费的文明社会,你有否想过节俭的好处呢?
  
  第三课:计划的力量  
  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亮忠告孩子要计划人生,不要事事讲求名利,才能够了解自己的志向,要静下来,才能够细心计划将来。面对未来,你有理想吗?你有使命感吗?你有自己的价值观吗?
  
  第四课:学习的力量  
  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诸葛亮忠告孩子宁静的环境对学习大有帮助,当然配合专注的平静心境,就更加事半功倍。诸葛亮不是天才论的信徒,他相信才能是学习的结果。你有否全心全力的学习?你是否相信努力才有成就?
 
  图片
 
  第五课:增值的力量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诸葛亮忠告孩子要增值先要立志,不愿意努力学习,就不能够增加自己的才干。但学习的过程中,决心和毅力非常重要,因为缺乏了意志力,就会半途而废。你有否想过,一鼓作气人多,坚持到底人少的道理?
  
  第六课:速度的力量  
  怠慢则不能励精。诸葛亮忠告孩子凡事拖延就不能够快速的掌握要点。电脑时代是速度的时代,样样事情讲求效率,想不到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智慧,也一样不谋而合。快人一步,不但理想达到,你有否想过,有更多时间去修正及改善?
  
  第七课:性格的力量  
  险躁则不能冶性。诸葛亮忠告孩子太过急躁就不能够陶冶性情。心理学家说:思想影响行为,行为影响习惯,习惯影响性格,性格影响命运。诸葛亮明白生命中要作出种种平衡,要“励精”,也要“冶性”。你要提升自己性格的品质吗?
  
  第八课:时间的力量  
  年与时驰、意与岁去。诸葛亮忠告孩子时光飞逝,意志力又会随着时间消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时间管理是个现代人的观念,细心想一想,时间不可以被管理,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多也不少,惟有管理自己,善用每分每秒。请你想一想,你有蹉跎岁月吗?
 
  图片
 
  第九课:想像的力量  
  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诸葛亮忠告孩子时光飞逝,当自己变得和世界脱节,才悲叹蹉跎岁月,也于事无补。要懂得居安思危,才能够临危不乱。想像力比知识更有力量。你有没有从大处着想,小处着手,脚踏实地,规划是人生呢?
  
  第十课:精简的力量  
  以上诸葛亮写给儿子的一封信,只用了短短八十六字,精简地传递了具体的讯息。我相信精简的表达源于清晰的思想,长篇大论的内容,容易令人生厌,精简沟通更有效果。你懂得言之有物地精简沟通吗?

    编后语:诸葛亮的睿智与才能从古至今让人佩服,想拥有如他一样的头脑,就应该懂得万事需细心分析,在分析中得出总结,得出经验。诸葛亮写给儿子的信,如此简短,却蕴藏了深刻的道理,一起来学学吧。

让学生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2011.11.06

这几天北大钱思进教授和他的学生胡震的事情很是热闹。

我对此事没有具体的了解,也没法多做评价。粗略地地看看觉得这个学生大概是在一定程度上把钱教授当成了跳板,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钱教授的研究计划。至于钱教授是不是有必要通过学术打假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见仁见智了。总之,这件事情涉及到很多因素,采取简单一边倒的判断是不合适的。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学生把老师当成跳板其实是件自然的事情,不是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甘当人梯”么?所以我在做导师的时候尽管会非常重视某些较为优秀的学生,但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研究期望寄于所谓能干的学生身上。

若干年前,有位国外归来的同事谈到我的一位在国外工作的学生告诉她说:“我很担心王老师实验室下面的工作怎么做,我那几个师弟师妹很多事情都还搞不懂。”她说:“你这个学生还真以为离开了他你的研究组就不转了。”我说:“我很高兴他这么说。这说明他很关心和挂念我们的研究工作,如果每个学生都这样就好了。当然,我的研究组转不转,是我的事,不是他的事。但他有这个心,我就很感动了。”

我刚回到国内工作的时候,感谢母校科大老师和同事对我研究的支持,推荐保送了两位化学物理系基础不错的学生跟我读研究生。在他们本科毕业之前,就在我的实验室里做了一年的本科研究,然后到科大研究生院(现在叫中国科学院研究生大学)上一年基础课。

当时适逢实验室新回国的一位做理论研究的同事需要数理基础较好的研究生。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我就跟着两个学生商量说:“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位对于理论研究感兴趣,我会同意你们去跟X老师做研究生,当然,我也很希望你们跟我做研究生。”结果他们全过去了。这两位学生中的一位在化学所念完硕士,去德国做了博士,最近已经回到国内入选中国科学院的百人计划。另一位做了一年的理论觉得有问题,结果又回到我的研究组,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去Berkeley做了两年博士后,现在在Stanford大学做博士后。

我当时问那位回到我研究组的学生:“你不是要做理论研究的吗?”他说:“我当时主要觉得做实验研究太难,而且将来像您一样得到足够经费做实验研究的机会渺茫,所以绝大还是做理论研究可能更好一些。”我说:“看来你对祖国的科学发展前景缺少信心。我可以跟你打赌,以后你会发现在中国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会比我得到更多的研究经费做实验研究。经济发展了,研究投入会增加很快,只要你有能力,千万不要担心经费问题。”在这种事情上本人显然还是很有预见能力。

在这个学生要回到我的研究组之前,我的另一位学生,这个学生的师姐对我说:“王老师,你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他去其它组的。他本来就是你的学生,而且,你应该知道他自己还不会做正确的选择。”我说:“选择是他的权利,而且自己适合做什么是要他自己去弄明白的。就算他已经是我的学生,如果他更适合做其他的事情,我也或鼓励他去做的。再说,他没有试试,怎么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劝阻有些学生退出,尤其是当他糊里糊涂就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不过,这样做主要是替他们考虑,尽管有时候他自己或许认为我是在替自己考虑。

无论怎样,自己的研究要靠自己。那两个基础好的科大学生跟了别人之后,我的研究组剩下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师专毕业,另一个是师范毕业,他们在研究生期间都做出了最好的研究,这些工作奠定了我研究生涯的基础。后来我一直跟新建研究组的年轻教授传授经验,告诉他们在新建研究组的时候最好不要太依赖基础太好和太聪明的学生。根据我的经验,新建研究组的时候,还是自己去做每一件事情更重要。我事先并不很明白这一点,但因为实在不放心自己那两个基础不够好的学生,所以不得不这样做,而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既锻炼了自己,又训练了学生。要是我因为学生基础较好过早地信任了他们,十有八九会把事情搞砸。这样的例子在国内国外实际上一直都不少。

师专毕业的饶毅,现在研究能力非常强,他最近两年在美国大学申请tenure track的助理教授职位,尽管还没有拿到offer,但他能够参与竞争,并且有机会在不错的大学参加面试并入围最后的名单,我已经很为他和自己感到无比自豪了。师范毕业的吕荣,现在在人民大学兢兢业业地做老师,她的论文引用甚好,也是我引以为荣的事情。

我后来发现自己建议两个基础好的学生考虑去跟同事做学生,虽然是想帮助同事,但实际上最后是大大地帮助了自己。这也说明上帝做事还是很公平的,只是有时候人们常抱怨自己失去的,较少感谢自己所得到的。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能够做得最好的事情,无非就是武大郎开店。不管一个人多么聪明和有能力,也还是没办法去训练和教比自己还聪明的学生的。所以,当发现一个学生超级聪明,最好的办法是主动恭送他去跟更好的或者更适合教他的老师。学生自己想做好研究,我会严格要求他们。不过如果他们真的不想做这样的研究,我才懒得去强求他们。所以有的学生会抱怨我说:“王老师,我做了那么多事,您还一直要求我做更多。有的人什么也不做,您还跟他们又说又笑。”我会说:“谁让我觉得你想做研究呢?”

记得前几年有个学生说他兴趣不在我的研究方向上,想要换导师。我问他有没有想好要去跟哪个老师,他说还没有想好,等我先同意他换导师之后再去找。所以我自己觉得他很可能是因为在实验室遇到了困难想打退堂鼓,于是就告诉他不同意,建议他好好回实验室去做研究。尽管这个学生是一开始主动自己要求来跟我的,他却对我说:“老师,您怎么不替我的未来想一想,非要逼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难道您一定要让我做一个三流的非线性光学专家,而不是去做别的领域一流的专家呢?”于是我就跟他讲郭沫若推荐科大生物物理系学生曲信先去学戏剧的故事。我告诉他,有这样的校长做榜样,如果我发现他更有天分和兴趣去做其它事情,我会主动向他建议,并且向推荐他去找那个方向上好的老师。我还告诉他我认为自己还没有发现他在其他方面更有天分和兴趣,所以我认为他应该面对困难把正在做的事情做得像个样子。

百度百科关于曲信先的介绍:http://baike.baidu.com/view/1800210.htm

可是这些话他都听不进去。后来有机会我就跟一位刚回国并却告诉我他需要学生的同事商量,说他可以跟这个学生谈谈,如果这个学生对他的研究感兴趣,我会同意他换导师。不久之后他就欢天喜地地换过去了。两三年以后,我的学生告诉我说这个学生告诉人们他拿到学位后再也不打算做科学研究了。我只觉得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也但愿他今后做别的事情能够有他自己期望的那种成功。

联系到胡震和北大钱思进教授的纠纷上来,和上面提到的那个学生不同的地方是,胡震看来显然是知道他自己要做什么,而且看来他也已经超出了钱思进教授能够指导的程度。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随他去,让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对已有的研究计划有些影响,原则上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鼓励学生无所顾忌地把自己的老师或者其他人当成跳板。事实上,学生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很有顾忌的,不然胡震同学也不会像这两天报纸上报道的那样觉得自己很委屈。

事实上,尽管我们很多人自己不承认,但中国社会的确还不需要那么多高精尖的专业技术人才,尤其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人才,尽管这种需求是在逐渐增加。改革开放三十年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政府弄明白了不能再像前三十年一样不给这些人一点活路。自己用不着,也培养不好,就干脆大方地让人家到世界上去发展,这难道不是件令人皆大欢喜的事情吗?这恰好正是我们四川人邓小平比湖南人毛泽东更具人性和更伟大的地方。

我最喜欢庄子的一句话是: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这句话真的很实在。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76-505029.html

何毓琦院士教年轻人如何做科研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5297-636074.html

何毓琦先生(1934--)是哈佛大学终身教授、美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及中国工程院外籍院士。何先生从博士毕业到获得哈佛大学终身教授职位仅用四年时间,长期从事系统控制科学及工程应用研究,在控制理论领域的多个方向做出了重大贡献,是动态系统现代控制理论的创导者之一。何先生的一生可谓我们年轻人的楷模。何先生晚年开始撰写博客,给年轻人讲述自己的人生经验。我在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何先生的大名,最近有幸读到何先生的几篇博文。因为我自己刚刚正式走上学术之路,所以颇有感触。我想如果我读博士的时候能够读到何先生的这些博文,现在一定是另外一番景象。即使现在读了这些博文我仍然觉得十分受用,仍然把何先生讲的这些建议作为我行动的指南。

我听说做任何事情有三个准则:首先,你要懂得游戏规则,如果不懂游戏规则只能是瞎玩,一辈子都玩不出什么成绩;其次,按游戏规则玩,这样才不会被踢出局;然后,你要比别人玩得更好,这样你就会很成功。何先生的话道出了学术领域的游戏规则和比别人玩得更好的方法。按何先生的经验去做,就会感觉举重若轻,就会觉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第一、黄金法则两条

何先生总结出做科研的两条黄金法则。第一,尽早建立你的国际学术声誉。第二,擅长写作和演讲,了解什么是最前沿的课题,也就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何先生说,这两条黄金法则“意味着你必须让全世界知道你是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在优秀的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在学术会议上好好介绍你的研究。很多科学家以为搞科研是最最重要的,相比之下,写论文和做报告不那么重要。但是实际上,除非你提出了相对论或者搞定了人类基因图谱,你的研究要跟成千上万和你一样聪明的人竞争。实际上,我个人认为,有个好想法,写篇好文章和给个好报告是三项独立的而且同等重要的工作。每一项工作要付出的艰苦努力都是完全不同的。要想做个好报告,仅仅从论文里复制拷贝制作一套PPT是远远不够的,对着论文照本宣科也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经常看到一些本来才华横溢的科学家做的报告惨不忍睹,令人不忍卒听。实际上,一个好的报告应该能够让一般听众听懂,同时又给专家同行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统计数据表明,一篇普通的发表了的科技论文的读者只有5位,其中还包括了论文的编辑和审稿人。但是,一次优秀的讲座的听众可能多达数十人、数百人甚至数千人。大多数听众一个月后大概都不记得你讲座的具体内容了,但是多年以后他们可能还会记得,你的那次讲座非常成功。这种针对听众的讲座能给你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然而,我还是不断地碰到很多研究出色的科学家在做报告的时候完全无视听众的存在,报告晦涩难懂,让人觉得他非常傲慢无礼。我年轻的时候,如果听不懂别人的报告,就怪自己无知;现在,如果我听不懂一个人在说些什么,我就怪那个作报告的人。让报告清楚明白、不浪费我的时间是他的责任。我的座右铭是‘完全可以让任何人在任何特定时间内适当地明白任何事情。’”

第二、何先生的经历

下面我们读一下何先生讲述的他的经历,我们会发现前面提到的两条黄金法则正是他的成功经验的生动总结,何先生说:

1959年至1960年,我开始在哈佛学习,目标是做一篇有关控制和系统理论的博士论文。哈佛其实基本上没有这个领域的专家。我之所以选择了哈佛做研究生,是受了一本名叫《计算机控制工程》的小册子的诱惑,这本小册子正是由大名鼎鼎的Howard Aiken领导下的哈佛计算机实验室撰写的。(注:Howard Aiken通常被认为是电子计算机之父,19441955年之间他建造了Mark系列计算机。但是他关于计算机控制的观点基本上是错误的。到50年代后期的时候,他差不多快要退休了,不怎么搞研究了,但是仍然声名显赫。)”

“我很快发现,哈佛在控制领域做得并不出色,这个领域的一位年轻教授因为没有拿到终身职位,正准备离开哈佛,而另外一位是讲师,刚刚毕业不久,跟哈佛的合同是一年一签,开设一门反馈控制课程。所以基本上没人能指导我。”

“绝望中,我开始拼命读当时发表的控制领域文献,碰巧看到一篇R. E. KalmanJ. Bertram合写的文章,关于Dead Beat Control的问题。与这个问题相关的是一种叫做‘Kalman-Bertram Condition’的状态。我自己研究了这个问题以后,发现K-B状态其实是一个线性代数中的线性无关性状态。然后,我就把我的想法及其应用一起写下来,作为对Kalman论文的发展投稿了。与此同时,我写信给Kalman,请他提供更多的文献资料。”

“当时,Kalman还不是很有名,(他那著名的Kalman滤波的论文一年以后才发表)。他很高兴有人(而且是个研究生)仔细研究了他的工作,对他的工作怀有浓厚的兴趣。他不但寄给我一些正在撰写的论文的预印本,而且还把我对他工作的推进推荐给1960年召开的第一届美国自动控制大会(AAC),让我去做报告、发表论文。正是在这次大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Kalman。谈话中,他发现我真的彻底地研究了他的工作,而且实际上是当时很少的几个真正认识到他的工作重要性的人之一。(注:当时几乎所有控制方面的著名工作都在应用了FourierLaplace变换方法的所谓频域领域。Kalman的方法则在动态系统上使用了时域和微分方程模型,这在当时是非常离经叛道的,主流观点对此质疑很多。但是因为我还是个研究生,还没被主流观点洗脑,所以更容易吸收这些新想法。)Kalman还邀请我和他合写了一篇文章,将动态系统中的线性无关性的想法大大拓展,提升为‘可控制性’(controllability----现在这已经是控制论中的一个基本概念了。这篇文章很快成为该领域的经典。此外,我的一个同学Stuart Dreyfus当时正在帮R. Bellman编程,我从他那里得到了Bellman撰写的Adaptive Control: A Guided Tour一书的预印本,因此能够在其他人之前从中学到很多东西。这两件事比其他任何因素都更能帮助我完成了博士论文,而且可以说我的事业由此起步。”

“在我上面提到的AAC大会上,我的论文收录在Kalman担任主席的会议中,而且他的那篇著名的获德雷珀奖滤波论文也是在该会议上首次公开露面。作为主席和会议组织者,出于对其他演讲者的礼貌及作为大会压轴戏的考虑,他将他的论文放在会议的最后。这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因为不这样的话,Kalman演讲后与其他几个控制论专家长时间的辩论将会搞得观众心烦意乱(他的这篇论文当时被理解得不深,或根本没被理解)。我是第三个演讲者,在我之前的两位演讲者论文主题是传统控制论,当时我还是一个还未完成毕业论文的不起眼的研究生。会议前我曾花了大量的时间准备并演练我的演讲。因此,我这个晚辈学生的演讲有点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此外,我还预先准备了好几个问题应对听众的提问,从而能够对他们的问题给予简洁而清晰的回答。这给包括很多顶尖学者在内的听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当时并不知道,很多年之后我才知晓。)美国西北大学电子工程系主任Gordon Murphy就是当时的听众之一。他被我在大会上的表现所打动,随后约见了哈佛的系主任,表示他想要聘请我这个他初次谋面的哈佛学生(他后来真的给了我一个非常正式的offer。)”

“同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参加系统控制领域的国家会议,大大开拓了我的视野,看清了我所在领域内正在发生的重要的革命。我决定写一篇文章给哈佛的几个教授阐述控制系统学科的地位,我认为哈佛应该认识到这个发展。这一系列幸运事件使哈佛对我这个平凡的研究生另眼相看,而且决定给我提供一个助理教授职位,让我与签署我毕业论文的讲师一起工作。但是,当时进入航空航天领域阿波罗登月项目的工作前景使我十分心动,因为这一领域的工资要远远高于学术界。我是否应该选择哈佛很难抉择。出于一些说不清对错的原因,我妻子建议我应该考虑留在学术界,后来我们认识到这个选择其实是正确的。”

“当然,当一扇门为你开启之后,剩下的还要取决于你的付出。当你做出了职业选择之后,在接下来的五年中,你依然面临着激烈的全球性竞争。在哈佛,我和同事(签署我论文的讲师)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们中至多一个人能留下来。这是一场诚实、友好但残酷的竞争,我们现在仍然是很好的朋友。”

“我详细描述了这一系列事件和抉择是为了说明,运气、准备、主动性、建议,以及当机会来临时有能力抓住,在一个人的职业和生活中扮演了怎样的作用。……”

第三、何先生的一些建议

“靠大树”还是“靠自己”:何先生说:“我当时自己做博士的时候,没有导师,全靠自己。”这点我们从他前面讲述的经历可以看到。何先生说:“假如有了博士学位,假如是导师真的很花时间训练你,你获得博士以后不一定要靠大树。你绝对可以自己学习,当然有的时候会走一点弯路,碰两个钉子,但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解决。假如没有好的导师帮你忙的话——有当然很好,没有可以自己闯出来。”

如何选择科研方向:选择研究方向是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何先生结合自己的经验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必须要学会(基本知识)才能考虑这个问题,后来发现,根本没时间学完,很多事情要下决心,只要离你本行不太远,你花六个月工夫,马上可以作贡献。我的主张是不要太担心。问题是你要跳进去,人家说学游泳最好是跳下水再学,喝几口水没关系,你在外面一天到晚讲游泳理论,不下水,永远学不会。”何先生的学生贾庆山(现在是清华大学副教授)说,“就是选题方向,在这个特定的问题上,我印象很深刻。在刚刚开始接触研究的时候,何老师就指导我们说,选题目有三个问题你要先问一问自己,因为我们是工程学科,是做应用基础研究的,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一些实际的工程人员真正关心你要研究的这个问题;第二,你是不是不完全了解这个问题,你如果已经对这个问题非常了解,知道怎么做,甚至预计做的结果是什么,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事情;第三,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是不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如果这三个问题当中有两个回答是肯定的,这个问题就值得你去做,这是何老师在我还刚开始接触研究时就跟我讲过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做研究,到后来毕业之后自己做老师,我觉得这让我受益非常大。”我觉得何先生的经验比被称为力学的上帝的John Hutchinson教授的“What's new? Who cares?”准则更为具体和生动。

兴趣与现实的冲突如何解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我们每个人的期望,但现实与理想是有差距的,在现实中我们怎么对待这个问题呢?何先生说“假如在公司里做事情,当然公司需要你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要替它解决。(如果)要解决的事情是你喜欢做的事情,(这与个人兴趣)没有冲突。假如你要做的事情,一大半都是你不喜欢的,为了生存,当然很痛苦,所以你(可能)要另外找职位。我常常跟学生讲,假如找到一个职业,50%的(工作内容)是你喜欢做的事情这是非常好的,(但)每个机会都有不开心的,但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避免不了的。世界上很少(有)每一秒钟都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的情况),像我这样退休了以后什么都不用管了,比较可以这样。一般你真的要有职位的话,50%是你喜欢做的事情我觉得就很好了,有的时候你必须做一些你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如何权衡文章的质量和数量的问题:论文的“量”与“质”很难兼得,何先生建议应该更看重“质”,他说:“在科学上用量(衡量)是绝对行不通的,我了解现在的中国为什么注重量,像(用)SCI(衡量)在国外是很少的,唯一能行得通的办法就是同行评议。但是我也了解,中国为什么现在需要用这个量,用量(衡量)有许多用不着争论,像奥运会一样,你跳高一点拿金牌,低一点拿银牌,没话讲。我觉得你们年轻人不要太注重量,当然现在可能注重一下,但迟早中国会同国外一样,慢慢重(视)质(量)。”

转向新问题、学会问问题:应该一生从事同一个研究方向还是应该适时换个研究方向?何先生建议:“我的个人经验,觉得老待在一行里面,不管做什么,可能科学就把你超过去了,根本没有你能做的东西了。所以我觉得应当适当转转行。当然学生物的明天说要研究历史,这是大转变,比较少。不过在生物方面,从一个问题跳到另一个问题绝对是好事。而且我主张,因为你跳到新的问题上,比钻在牛角尖里做第三代的什么问题容易得多。你转向新问题,常常先到那里,(把)树上的果子都采下来了,后来的人要爬得很高才能采下来。我主张你要常常换(研究方向),每六七年换换做的东西比较好。”

合格的博士学位论文是怎样的:学生总是希望从导师那里学到东西,但何先生的看法更为全面。何先生的学生贾庆山说:“我当学生的时候,何老师半开玩笑地跟我们讲过,你们当学生什么时候可以毕业呢?就是一定要教会我一样东西,不是说什么都是老师教给你。作为学生,你得教给老师一些东西,这个过程很重要。”在一篇《给寻求帮助的中国博士生一些明确的建议》的博文里何先生说:“你与导师的关系是一种赋予-索取的关系。导师关心你、指导你,作为回报,他或者她应该从你这里得到点什么,(至少应该是你对他的工作的高度尊重)。例如,我在该系列博文的第一篇(即第2224号)中就说过,一篇博士论文要在我这里通过,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其中第二个条件就是:我必须从这篇论文中学到新的东西。科学交流与讨论是双向的。最后你们要永远牢牢记住:学术道路上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也没有所谓的灵丹妙药,有的只是勤奋的、专注的工作。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地图、路标、旅行手册能帮你少走弯路,避免误入歧途,但是路必须你亲自去走,这没有人能代替得了你。祝你们好运!”我觉得博士论文是讲究创新的,既然是“创新”就必须教会别人(包括自己的导师)一些东西,所以何先生的要求是应该的。

博士生怎样跟同行科学家建立联系:这个问题是每个刚步入学术道路的年轻人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何先生建议:“1. 在你的博士研究选题领域,挑选一篇或者几篇你真正有兴趣的论文。如果论文的作者比较年轻,刚刚做教授,那也会比较好。(比如说是助理教授或者副教授,他们还在努力建立自己的声誉阶段,因此他们时间更多,也更有兴趣与其他人合作,推广自己的工作。)2. 你要自己努力研究这篇论文,真正地、彻底地理解这篇论文,达到能发表崭新的高水平见解的程度。那时,而且只有那时,你才动手给该论文的作者写信。这样一来,这位作者就会知道你是他或者她的知音。一旦他发现你是认真的,而不是在投机取巧,他会很有动力和你交流。3. 请他发给你其他论文的草稿,和他探讨工作进展,提出高水平的见解。4. 一旦你与一两位科学家建立起这样的联系,你的博士研究就算上路了,而且有专家一路指导你。”

即将步入社会的青年最重要事是“娶一个好女孩”:俗话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女人。”这点何先生应该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何先生说:“三年前(指2005年)在我给克利夫兰州立大学作报告时的问答环节,一个学生问我,‘如果您只有一次机会,您会给一个即将步入社会的青年最重要的指点是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娶一个好女孩’,这也许并不是那个学生所期望的答案。三年来,我反复咀嚼这句话,愈加笃定这个信念。一、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妻子那样更透彻地了解你的为人、长处和短处。二、当你在事业上越爬越高,你会听到越来越多的‘是’,越来越少的‘否’,而你的妻子是唯一拥有这样的智慧和动机,能够给你诚恳、坦率有时是逆耳忠言的人。……九、(上世纪)90年代克林顿当美国总统的时候,有一个到现在还可以引用的笑话。有一次克林顿夫妇在其当选总统后访问他们从前住的阿肯色州,他们驱车经过希拉里前男友在工作的加油站。比尔•克林顿对希拉里说,‘我想知道如果你嫁给你的前男友会怎样?’希拉里回答,‘那么他将成为总统,而你会去给汽车加油’,恰如其分地说明了终身伴侣的重要性。”

以上内容选自何先生的两篇博文《一个大学教授在美国的生活》、《给寻求帮助的中国博士生一些明确的建议》以及一篇访谈《何毓琦教授访谈:年轻人如何做科研》。我只把我觉得十分精辟并且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十分感兴趣的内容摘选出来,在何先生的博文《一个大学教授在美国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值得有一定学术经验的研究人员读的内容。何先生在科学网上开通了博客,搜索一下何先生的名字就可以找到。何先生的博文已经有书出版,书名是《科学人生纵横:何毓琦博文集萃》。